资本金账户（资本金账户是什么意思）

本文作者：邓海清，汪术勤

一、支持上海在人民币可自由使用方面先行先试意义重大，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迈出重要一步

近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浦东新区高水平改革开放打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引领区的意见》正式公布。《意见》指出，支持浦东发展人民币离岸交易、跨境贸易结算和海外融资服务。在7月20日上午举行的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局长王信表示，支持上海在人民币可自由使用方面先行先试。“在符合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反逃税和展业三原则的要求下，进一步便利企业贸易投资资金的进出，探索临港新片区内资本自由流入流出和自由兑换，助力上海成为新发展格局下联通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的重要枢纽和桥梁。”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迈出重要一步。

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进入深水区，资本账户开放是深化对外开放的“硬骨头”和关键一步。目前国内各界对人民币资本账户的完全开放存在较大的担心。国际资本的快速流动，尤其是海外热钱的流入流出，可能会对中国金融市场、房地产市场造成巨大冲击，甚至演化为金融危机，比如1998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巴西土耳其等国的股市汇率崩盘等。

改革开放以来，对于存在不确定性或争论的改革，中国经常采用“先在局部地区进行实验，总结经验后再由点到线再到面推广”的推进模式。上海在人民币可自由使用方面先行先试，可以观察效果，总结经验教训，不断改进跨境资本管理，为更大范围的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探路试水。

推动资本自由流入流出和自由兑换有利于改善当前资本账户“宽进严出”的非对称开放格局。目前“宽进严出”的非对称开放有利于吸引外资流入，但从中长期来看，影响了我国国际收支自主平衡，居民和机构投资者缺乏海外资产配置渠道，也对下一步人民币国际化和汇改造成较大压力。要以发展和理性的眼光看待资本跨境流动的潮汐式涨跌，资本的流入和流出都是正常现象，资本流入不一定是好事，资本流出也不一定是坏事；资本流入不意味着人民币必然升值，资本外流也不意味着人民币必然贬值。

推动资本自由流入流出和自由兑换有利于人民币国际化。人民币想成为国际社会广泛接受的储备货币和结算货币，从便利性的角度出发，zui终必将走向自由兑换。中国根据自身需要和发展阶段稳步推进资本账户的开放，既是中国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推动高水平对方开放的举措，也有利于为人民币国际化铺平道路。

二、加快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为什么是现在？

目前人民币在国际结算和储备资产中的占比与中国经济在全球经济中的体量完全不匹配，未来人民币国际化的空间广阔。但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不仅要有好的政策，还要选准时机。

我们认为之所以选择现在加快了资本账户开放和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是因为当前人民币国际化已有良好基础：

第一，中国经济发展稳健，人民币逐渐成为强势货币。中国疫情防控和经济复苏“先进先出”，中国经济稳健增长，前景向好，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的表现可谓一枝独秀。中国供应链的安全性和稳定性经受住了疫情的极限压力测试，有利于增强其他国家和地区与中国开展贸易和投资往来的信心，中国在全球贸易链条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第二，美元超发侵蚀信用基础，美元霸权走弱。在2020年疫情冲击下，美国开启零利率、无限量QE和多轮大规模财政刺激，现代货币理论（MMT）的财政赤字货币化主张甚嚣尘上。2020年—2021年3月美国投放货币超过4万亿美元，相当于2019年底时的M2存量的30%。负利率、QE、财政赤字货币化的理论和实践严重冲击了美元的信用基础，也成为数字加密货币兴起的重要原因。

第三，中美大国博弈显性化，中国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顾虑减少。在特朗普上台之间，中美之间既有竞争也有合作（所谓“夫妻关系”），美国支持中国加入全球贸易分工体系，中国用美元外汇支持美国全球金融中心地位，二者相互成全。中美博弈显性化后，中国出于安全和博弈的角度考虑，也必须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削弱美元霸权。

第四，中国金融体系“健康状况”较好，人民币资产投资价值高。经过2017年以来的严监管，中国股市、房市等资产价格泡沫较小，金融系统性风险可控。尤其是2020年疫情以来，海外央行纷纷大规模宽松，中国的货币和财政政策相对而言十分节制。因此，中国金融体系整体较为健康，估值泡沫相对于海外市场而言较小，人民币资产对海外资本的吸引力强，资本账户开放后出现大规模资本外流的概率小。

三、关于人民币国际化的三大误区

（一）人民币国际化是不是要央行退出外汇市场管理、放任自流？

无管理的外汇市场容易积聚风险，人民币国际化并不意味着让央行失去对市场的调控能力。要发展完善央行管理外汇市场的手段，保持并提高央行对外汇市场的影响力，保持市场对央行的敬畏心，从而稳定市场秩序，威慑外汇投机行为，提高人民币抵御外部攻击的能力。

不过，央行调控的手段需要不断创新，要减少常态化的干预，重视长期机制建设。发达国家也存在对外汇市场的干预或管制，但都是短期的、一次性的。因此，我们要避免因为资本流动的变化频繁地调整市场机制，要坚持市场建设的方向。

（二）汇率自由浮动、资本账户完全开放后人民币国际化就会实现飞跃？

日元、英镑等货币已经基本实现了汇率自由浮动、资本账户完全开放，但在全球储备货币中占比依然很低。根据日元国际化的经验，通过汇率清洁浮动和资本自由流动不一定就会带来人民币的快速国际化；或者说，汇率自由浮动、资本账户开放只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三）数字人民币可以快速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当前全球跨国汇款和结算主要通过SWIFT系统进行，而SWIFT系统由美国控制，理论上美国可以通过金融制裁将中国排除在SWIFT支付结算体系之外，成为国际金融孤岛，断绝中国对外金融往来。数字人民币可以绕过SWIFT系统进行国际贸易结算，同时在效率和安全性上也较传统的结算方式更有优势，有利于维护中国的贸易安全和金融安全，也有利于增强国际社会对中国贸易稳定和人民币使用便利性的信心，不用担心SWIFT被切断后与中国无法进行贸易或人民币无法使用。

但是数字人民币的主要作用在于维护中国经济安全，防止美国金融制裁对中国造成冲击，对人民币国际化的直接作用可能有限。SWIFT本身支持几乎所有货币的结算，不仅美元可以通过SWIFT结算，欧元、日元、英镑、人民币等等都可以。只要美国不对中国发动金融制裁，人民币的国际结算可以正常通过SWIFT进行。同时，早在2015年10月，中国央行已经主持建立了CIPS系统，这也是一种全球性的银行间支付系统，其主要目的是通过削减成本和缩短处理时间来促进在全球范围内使用人民币，作用和SWIF基本一致，不过只支持人民币的结算，不支持其它货币的结算。但近年来人民币国际支付的全球市场份额并无显著提升。数字人民币在国际结算方面的作用也不过相当于CIPS的“加强版”。

不仅中国建立了CIPS系统，欧盟也建立了独立于美元之外的结算体系SPV，但由于种种原因收效甚微。

从中国央行关于数字人民币的设计框架和意图来看，其主要目的也不在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不能高估数字货币对人民币国际化的作用。

说白了，汇率自由浮动也好、资本账户开放也好、数字人民币也好，只是解决了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些技术上的障碍，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必要的前提条件。人民币国际化zui终能进展到哪一步，依然取决于中国在全球经济、科技、贸易方面的影响力。

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政策建议

第一，稳步推进资本账户开放，改善“宽进严出”的非对称开放格局，提高双向开放条件下宏观审慎管理能力。提高应对资本快速流入/流出（比如热钱流入/流出）和管理单边升值/贬值预期的能力；要防止外债的过快增长，尤其是以外币计价的、短期限的外债的增长；提高央行对外汇市场的影响力，防止出现资本流动和人民币汇率的失控。

第二，进一步深化发展外汇市场。将外汇市场做大做强，与中国的经济体量相匹配，大力发展在岸和离岸市场汇率管理工具，大力发展远期外汇市场和外汇期货市场，服务企业和居民对外投资和外汇风险管理需求。

第三，推动数字人民币的发展。如上文所述，数字人民币的使用可以维护中国的贸易安全和金融安全，也有利于增强国际社会对中国贸易稳定和人民币使用便利性的信心，不用担心SWIFT被切断后与中国无法进行贸易或人民币无法使用。

第四，加强对战略资源的控制。货币的国际化是实体经济发展的结果，与一国对战略资源的控制直接相关。从美元霸权的发展历史来看，布雷顿森林体系期间，美元霸权的基石是美国对黄金储备的控制和先进工业品的生产；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元霸权的基石是对石油的控制（石油美元）、对高科技产品的控制（美国对外出口高科技产品，以美元定价）等。在数字经济时代，大数据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中国需要加强对数据等战略资源的控制力，推动全球数据交易和服务以人民币定价。

第五，提高中国企业、中国金融市场对海外资本和海外企业的吸引力。人民币的国际化需要经济作为支撑，通过扶持优质企业、高新技术企业的发展，提高中国在全球贸易链和产业链中的地位，提升中国股市和债市投资便利性，推动优质企业在境内上市，提高对外贸易的便利化程度，可以吸引国际投资者和海外企业购买中国产品、投资中国企业、投资中国股市和债市，从而衍生出对人民币的需求和持有人民币的意愿，有利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人民币国际化想要成功，需要构建人民币对外投放和回流的良性循环——不仅需要有对外投放人民币的渠道，还需要构建人民币回流的渠道。以美元为例：美国通过贸易逆差和对外投资、对外借款输出美元，再通过美国金融市场回收各国的美元；中国通过贸易顺差赚取美元，然后又投资于美国国债等金融资产。

因此，伴随着资本账户开放和人民币国际化，中国的金融市场乃至房地产市场等都将出现进一步的对外开放，中国资产的价格波动受到外资和国际市场的影响可能加大。

对于中国央行而言，外资流入成为基础货币和市场流动性投放的又一个渠道，如果外资流入流出的规模大、频率高，将导致金融市场的流动性出现大幅的、频繁的波动，需要央行通过货币政策工具进行适时的调节和平滑。因此，资本账户开放对央行调控金融市场、防范金融市场风险的能力提出了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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